“噢,老衲明白了。”老住持点了点头,“您想通过叶月君,打听父母的下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了。可是,我觉得有些荒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老住持如此发问。他的影子被拉长投在经幡上,随烛火摇晃时,仿佛三十年前战火中奔逃的流民。梧惠突然凄惨地笑出声,尾音却碎在六月溽热的空气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和那些拖儿带女逃难的人比,和那些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比,和那些冒着求生之心跳入漆黑的井底的人比……”毛毯下的脚无意识摩挲青砖,砖缝里还积着未蒸发的井水,“我是不是,太自私了?可是我真的很想他们。虽然成年后,我们就鲜少往来,但我们终归是血脉相连的家人。如果他们真的死了,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——我可能永远不会原谅自己。之后我又该怎么活下去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梧惠觉得胸口一阵抽痛。不是心脏的位置,是正中央。有更加炽热的部分将皮肤灼烧,几乎要渗入骨头。她咬紧牙关,怎么也无法熄灭那阵不安。一滴水珠顺着颤抖的睫毛坠落,在毛毯上晕开更深的云纹。这次不是井水,不是泼洒的姜汤,是终于决堤的温热的咸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不是第一个有着相似难题的求道者。”老住持的菩提串又开始缓缓轮转,“女施主一定记得,那光滑井壁的苔痕。旧时百姓攀着麻绳坠入幽冥寻求生路,今朝清泉却映着檐角佛铃渡世人。您说那些母亲怀里啼哭的婴孩,与施主碗中晃碎的月影,孰轻孰重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我不知道。我也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佛前供奉的米面,不会因沾染战火硝烟就失了甜香。正如露水坠入苦海,咸涩中仍记着它曾倒映的那方云霞。您说那帕子沉井的妇人痴妄,可若非这点痴念牵着,三界六道早该断了人间的因缘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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